2014年5月14日,一个不幸的日子,我的父亲在这一天早晨毫无预兆,毫无声息的走了,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噩耗传来,只觉得晴天黯,闪霹雳,一声雷,两行泪,父亲呀,叫不应,再不醒,心欲碎,伤永世。
父亲在前一天下午还在街上和老伙伴们聊天,那天早晨起床时,左胳膊觉得不舒服,左胸也有些不舒服,母亲给打了个火罐,又睡下了,大约十分钟左右,母亲再和说话就没声息了,就这样静静的走了,父亲呀,您怎那么不愿意麻烦别人,我们做子女的还没有服侍您,哪怕给您端一碗水,您就这样没有拖累任何人,静静的走了。
我的父亲,郭成,生于1943年农历8月17日。当时社会动荡,老百姓生活困苦,父亲从小家里很穷,爷爷旧社会给地主当长工,有时真是吃了早饭,还不知午饭在哪里,“吃了上顿没下顿”是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,父亲在童年时吃糠咽菜,忍饥挨饿,是经常的事。因为家里没吃的,有时为了吃上一顿饭,大清早起床,到地里挖苦菜,快中午的时候,满满地,实实在在地挖上两箩头苦菜,用扁担挑上,到十二里外的亲戚家,给亲戚送去,就为能吃到一顿中午饭,父亲的童年就是这样度过的。当时家里穷,父亲高小毕业后,就再没有钱念书了,1957年父亲去找工作,起初学开拖拉机,数九寒天,带上干粮到五六里外的农场学开车,师傅非常严格,那时拖拉机很珍贵,半年了,也没摸过方向盘。塞北天气,冬天拖拉机很难启动,父亲小时候身体特别单薄,爷爷说,要么学兽医吧,就这样改学兽医,从此父亲一门心思学兽医,一生从事兽医工作,兢兢业业,精益求精,一干就是五十多年。
父亲是个好人,人们说起父亲,第一句话总是这样说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,有两个外地人,一男一女两口子,大约四十多岁,在街上讨饭,说出门办事丢了钱,没钱吃饭住店,只能讨吃要饭回家,眼看天黑了,又没处住,街上围着一圈人看热闹,后来父母看的可怜,叫到我们家吃了饭,又住了一夜,当时家里吃的也不充足,第二天走时,千恩万谢,说我父母是个好人,恩人。其实我父母也不求回报,只是看着可怜才那样做了。我的父亲一生为人善良,没见过和人吵过架,遇事总是忍让,克制,宽容别人,从不在背后说人的坏话。不理解的人说我父亲软弱,其实父亲是最大度,最宽厚,最能包容的一个人。父亲是个好人,有多少委屈,总是自己忍受,从不责怨别人,不管是对外人还是家人,有了矛盾,总是为别人开脱,而尽量克制自己,改正自己;父亲是个好人,一生以老为实,光明正大,只干好事,从不干坏事。
父亲是个好医生。一直在乡村兽医站工作,父亲年轻的时候家里穷,连辆自行车也没有,出村行医都是步行,工作几年后才买了一辆旧自行车。尽管如此,生产队叫父亲给牲畜看病,总是随叫随到,为了抢救病畜,刮风下雨也立即前往。当时年轻,一腔热血献身兽医事业,从不知什么是苦,什么是累。有一年,王庄大队有一匹骡子病了,病得很厉害,快死了,父亲十几天坚持看护、灌药、输赢、打针,终于把骡子的病看好了,王庄大队给父亲送来一面挂镜,上面写着两行红色大字:“救死回生敢攀登,心红手巧为革命“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留下了父亲光辉的形象。父亲对牲畜的疑难杂症以及难产,都有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和研究,五十多年来,走遍了附近县区的大小村庄,几十年如一日,热爱着自己的事业,精益求精,不知把多少牲畜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。父亲的医术,十里八村很有名气,周围村庄人们说起父亲,妇孺皆知。父亲走了,还有人来找父亲看病,听说父亲辞世,不禁惆怅若失,父亲的逝去,是乡村兽医事业的一大损失。我敬佩父亲的工作热情,高尚医德;佩服父亲的高明医术,父亲热爱工作的精神为我做出了很好的榜样。
村里人说起父亲是个孝子。爷爷父母早亡,家里很穷,从没念过书,不识字,爷爷年轻时,就给地主当长工,闲时担上担子,走街串巷做点小买卖,三十多岁了,才和奶奶成家,再没生育,抱养了父亲,可是,父亲对爷爷、奶奶特别孝顺。记得我小时候,每逢过节,家里杀只鸡,吃顿好饭,父亲就请爷爷、奶奶来家里吃饭,那时人们很穷,吃顿好饭实在是难得,父亲总要先请爷爷、奶奶。后来,奶奶老了,走路不方便,父亲背上奶奶来家里吃饭,走时还给拿碗包上一份,父亲经常教导我们要尊重爷爷、奶奶。奶奶1982年83岁去世后,爷爷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,我和爷爷在一个炕上住了六、七年,直到后来我在外面学习,工作。爷爷1991年85岁去世。按照当地风俗,父亲对奶奶、爷爷作了好好的安葬,入土为安,作为独子,父亲完美地诠释了儿子应尽的职责。最让我感动的是,父亲在爷爷去世后的二十多年中,一年四次到地里给奶奶、爷爷上坟,正月十六﹑清明节﹑七月十五﹑十月初一,风雨无阻,从不间断,难怪人们说,父亲是个孝子。
父亲是个好丈夫,和母亲刚结婚时,家里连床像样的行李也没有,用一穷二白形容,一点也不过分。父亲和母亲自力更生,艰苦奋斗,勤俭节约,几十年如一日,硬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别人羡慕的美好生活。这股强大的力量,来源于父母的恩爱,父亲和母亲,五十二年形影不离,相濡以沫,同甘共苦。母亲三十多岁时得了一场病,身体一直不好,父亲东奔西走,求医问药。有一次,到四十里外的账头铺村给妈妈找医生看病,半路上下起了雨,雨越下越大,在泥泞的乡村小路上,推着自行车,深一脚浅一脚走着,不知走了多长时间,浑身衣服已湿透,终于找到医生的家,医生和家里人看到父亲又冷又饿,被父亲的精神深深打动,当即让父亲上炕,暖和暖和,中午还给吃了一碗热饭,医生的妻子说:“你爱人的病一定会好,你是个好人。”父亲吃了点饭,回家心急,就带上药赶回来了。后来,母亲的病好了,父亲和母亲蒸了一笼白面馍馍,专程去答谢医生一家,那时候吃的很稀缺,一年也吃不上几顿白面。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,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,相携到老,一路走来。多少次,多少次,母亲无论是住院还是走到哪里,父亲总是陪伴左右,悉心照顾,拿主意,想办法,这种深情比金子还珍贵,看得出来,父亲对这个家,对母亲有多少眷恋和牵挂,父亲付出了一生的爱和精力,可是从来没听过父亲的怨言。“大美无言,大爱无声”,父亲没有说过“爱”字,但用实际行动,默默无闻地书写了一个大大的“爱”字。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,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。父亲走了,母亲情何以堪。唉,老天爷呀,真是害人没深浅,父亲,我们会尽力照顾好母亲,您一路走好,放心吧!
父亲是个好父亲。我们小的时候,自己家没房子,一直租房住。父亲不知疲倦,四处奔走,努力工作,省吃俭用,通过几年的艰苦努力终于盖起了新房子,使我们一家人有了自己的窝,虽然是农村常见的那种土房子,但住在里面宽敞亮堂,我们再不用租房了。就是在这里,父母亲培养我们兄妹四人成长,学习,考大学,找工作,娶媳妇,一住四十年,父亲像一只大鸟,用展开的双翅,护着这个家,为我们遮风挡雨。父亲呀,您辛苦了,您为了我们鞠躬尽瘁,耗尽了心血。渐渐的、不知不觉得父亲老了,房子也和父亲一样老了,遇到雨天有时会漏雨,每当看到父亲双手端着碳簸箕,拖着不灵活的腿脚,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,我觉得特别心酸,我发誓要让父亲能住上好房子,热乎乎的,亮堂堂的住上几年好房子,终于在09年,我在村里盖起了新房,让父亲住上了宽大的新房,父母亲虽然高兴,可还是没有解决生火打碳的问题,成为遗憾。父亲,您在那里好吗,您一生行善积德,我想,老天会有公道。
我记得,父亲年轻的时候,身体很好,1米73的个头,很帅气,很阳光,很乐观。在我小时候,父亲骑着自行车出诊,风里来雨里去,干劲十足,朝气蓬勃,给生产队的牲畜治病,回来时,生产队对父亲的辛苦作为回报,给点菜或西瓜什么的,父亲回来时,我们兄弟们便围在一起,兴高采烈地吃西瓜,心里高兴极了,幸福极了,像过节一样,那时家里穷,西瓜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,这个时候,觉得父亲真伟大。我记得那时的西瓜又甜又沙,有的西瓜沙的像烧土豆一样,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,长大以后,吃过无数次西瓜,再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西瓜,也再没有那种幸福的感觉。父亲是一只燕子,用衔来的食物,养育我们长大。父亲呀,您辛苦了,为了我们,您一生奉献,一生节俭,一生操劳,几十年如一日,您平平凡凡的每一天创造了不平凡的一生,普普通通的每一日创造了不普通的一辈子。
父亲对我们子女的教育是最成功的,我们小时候,父亲管教很严,从不娇惯,才养成了我们兄弟吃苦耐劳的习惯,学习时勤奋刻苦,力求上进,也才有了后来的学业和成就。在我们念书或工作中,每当遇到困难,父亲总能给我们正确的指导,耐心地分析问题,解决问题,是我们的精神支柱,是这个家的脊梁,父亲教会我们忍耐,坚持,克服,上进,做有理想,有抱负的人,远离不良习惯。记得我参加工作了,也不敢或不好意思对着父亲抽烟,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学会抽烟,父亲就是这样的严父,同时也是一心为子女操劳的慈父。父亲万不得已,从来不想给我们子女添麻烦,就是一件小事,也不想麻烦我们。父亲得了脑血栓以后,老了,行动不便了,冬天生火倒炉子,取柴打碳成了问题,电视天线坏了,水管有毛病了,电灯不亮了,插座不灵了,液化灶打不着火了……,很多看起来是小事,却成了父母亲很大的困难,尽管如此,父亲也尽量不麻烦子女,不到万不得已,不给子女打电话,自己坚持着,唉,父亲呀,儿子做得不够,让您受苦了。
在2004年前,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,感冒也很少有,从来不见父亲喝药什么的。2004
年,父亲突发脑血栓,从此半个身子活动不灵便了,父亲一下衰老了,一年重似一年,近一两年,每当我回来看到父亲,愈来愈苍老消瘦的身影,心里特别难受。父亲老了,父亲的身体衰弱了,而父亲的内心永远却是那样的坚强,我们回来的时候,父亲总是高高兴兴,从来不叫苦叫累,总是说,我身体很好,没事。唉,您哪里难受为什么不说出来呢。父亲呀,您最喜欢旅游,喜欢到外面走一走,而一辈子却没坐过飞机,没坐过轮船,最远的地方没走出过山西,您把毕生的精力给了儿女,儿子无能啊,对不住您,没能让您如愿,看一看外面的世界,不求别的,哪怕到外面吃一碗他乡的面,喝一碗他乡的水,看一眼他乡的山河,吸一口他乡的空气,约好,今年暑假去旅游,唉,您累了,匆匆地走了,留给了我们无尽的思念和永久的遗憾,父亲呀,好想您,但愿来生还做您的儿子,续今生未尽之缘。
父亲是一个非常诚信的人,人们交代的事情从不拖延,并且总是办得井井有条,父亲一生行医是这样,干什么事情都是这样。父亲走了,多少乡亲惦记着父亲,来为父亲送最后一程,大半个村里的人都来了,外村的人来了,为父亲烧张纸钱,作最后的拜别。人们说您软弱,其实您内心是那样的坚强。母亲说:在父亲走的前几天,因为下雨借了朋友一把伞,第二天,非要走很远的路送去,母亲拦也拦不住。要知道父亲当时走路很慢,走一小段路就觉得很累,现在想来,父亲是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来完成这件事的,父亲当时走那段路一定很累很累,还是硬去完成了,唉,我的父亲,您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做了一件小事,而这件小事却诠释了您一生为人诚信的个性,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讲信誉的人。父亲好抽烟,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。每当我一个人静静的时候,我好想我的父亲,心里好难受,泪水打湿了眼眶。您就这样静静的走了,您再不管我们了,我高兴时,我烦恼时和谁去诉说呢,我好想您啊,父亲呀,您在天堂安好?哭父亲,两行泪,心欲碎;哭父亲,天昏昏,地沉沉;哭父亲,再不见,伤永世!多少年风雨人生路,多少欢乐多少哀愁!
我的父亲,一生勤恳,一生节俭,一生善良,一生诚信……神不死,风永存;“老老实实做人,勤勤恳恳办事”的作风,昭日月,泣山河;在我的心中,父亲是真真的男子汉,父亲的形象是高大的灯塔,指引我前进的方向,每当我做事懈怠的时候,想到父亲的兢兢业业,就会振奋精神,努力坚持,干好工作;每当我不能克制,想去打麻将小赌的时候,想起父亲的克勤克俭,就会冷静下来,安安稳稳过好每一天……,我要向您那样,老实本分,与人为善,坚守做人的基本原则,做一个好人;做您的好儿子,给您的身后名,增光添彩。
父亲,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,您的音容笑貌永驻人间!
父亲安息!
2014年8月18日
(谨以此文缅怀我的父亲)
更新于 09-3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