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的牧歌:吉日格楞画布上的永恒乡愁
在当代蒙古族油画界,吉日格楞的《天边》像一首凝固的草原长调,用油彩的厚重与轻盈编织出草原民族的精神图腾。这位出生于科尔沁草原的画家,在经历了三十年城市生活的淬炼后,以对故土的深沉回望,在2016年完成了这幅震撼艺坛的史诗级创作。
创作《天边》的七年里,吉日格楞每年都会回到锡林郭勒盟的牧区写生。他像游牧民族转场般追逐着草原的光影变幻,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捕捉雪原的银蓝冷光,在盛夏的暴雨里记录草浪的翡翠波涛。这种近乎偏执的观察积累,最终凝结为画面中那抹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天际线——用三十七层透明罩染技法堆叠出的地平线,既承载着游牧民族"逐水草而居"的生存智慧,又隐喻着现代文明冲击下逐渐模糊的文化边界。
画面中央那匹背对观者的白马,是艺术家最具匠心的视觉隐喻。马鬃的笔触融合了蒙古书法中的"腾格里"笔法,呈现出宗教壁画般的庄严感。这种去拟人化的处理,使白马超越了具象的动物形象,成为草原文明的精神载体。在它凝视的远方,渐变的钴蓝色天空中漂浮着八十一朵形态各异的云彩,暗合蒙古族"九九归一"的哲学观,每朵云彩的肌理都拓印自不同年代的哈达纹样。
当观者站在三米高的画作前,会感受到某种超越时空的凝视。《天边》中暗藏的十三道金色经线,源自成吉思汗时代的方位测算术,这些隐没在色层中的几何结构,构建起画面庄严的秩序感。这种将游牧文明的空间认知融入现代绘画语系的尝试,使作品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文化桥梁。正如艺评人所说,这不是一幅风景画,而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自画像。
从巴黎双年展到威尼斯建筑双年展,《天边》所到之处都在引发关于文化根源的讨论。在全球化浪潮冲刷文化差异的今天,吉日格楞用油彩重建的这片精神草原,为所有寻找文化原乡的现代人,提供了一个可供栖居的诗意空间。这幅画作证明,真正的当代性不是对传统的背离,而是对文明基因的创造性转化。